We: the Diaspor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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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來得及說「Ciao」- Part 2 - 有一種狀態叫離家

作者: Noir
相片: Julia Wood

混醬天星形容這一次回到加拿大,不似年少時,多倫多看來變化不大,但感覺就是陌生。雖然混醬天星早早便作了重頭來過的心理準備,只是在疫情下重返闊別20年的城市,依然艱難。她形容:「相比20年前,恐懼築起的牆垣,叫人冷漠了許多,很難結識朋友。」到步兩個月後,混醬天星迎來長達8個月的「封城」( lockdown);為了減低傳播風險,省府指令人們建立10人以內、固定的「社交圈」(social bubble),並與圈外的其他人保持距離。雖說混醬天星在加拿大是有那麼幾個遠房的親戚,又有幾個大學時代認識的朋友,但在「封城」底下,她這個不屬於任何社交圈子的「外來人」,可算是舉目無親。幸好後來一位朋友願意把她納入她的「社交圈」中,每個週末與她行山,又邀請她到家中食飯。這樣「封城」日子才沒有那麼難捱。

混醬天星因為信仰緣故,拒絕接受疫苗注射,沒想過因而進退失據。沒有「疫苗接種證明」,不要說工作,有一段時間就連出入餐廳、公共場所亦受限制,又有些人避免與沒有接種疫苗的人接觸,離境之日更是遙遙無期。能予混醬天星安慰的,除了身邊由香港跟她移民過來的貓、一張自小便抱著睡覺的毯,就是牆上的一幀幀照片。看著照片,混醬天星回想在港的日子,走過不同的社區,一街一巷,一磚一瓦,各有特色;不似加拿大,周圍看來都是一模一樣。她理解,或許在許多人眼中,加拿大的確是安居樂業的好地方,只是疫情暴露了政府的專制,似乎比香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她直言:「我對加拿大真係好失望。」

兩年快將過去,混醬天星仍感飄零;糾結,並非因為難以適應,而是因為心始終無法安定下來。自從2021年3月,她就一直考慮會否前往安省以外的地方,甚或者移居台灣。只是混醬天星也不諱言內心的徬徨;當時一鼓作氣離開香港來到多倫多,如今若然要再次另覓新地方,絕非易事。離家,不止是一個決定、一個結果,更是「失根」的狀態,按混醬天星自己的說法,就是「displace (流離失所)。」混醬天星嘆道:「唔喺我想做過客,但自從離開香港之後,就有一種連根拔起嘅感覺。唔喺唔想settle,而喺settle唔到。唔知幾時我先會再一次揾到家嘅感覺。」

混醬天星形容自己本身的性格喜歡預先計劃,於是,近年最大的功課,便是與無常共處。「依家咁樣,又唔算喺迷失,只喺我從未試過喺咁樣嘅狀態。」混醬天星若有所思:「我知自己需要休息,但又想搞清楚未來可以點行落去。以前喺香港嘅時候就只有忙,忙嘅時候好似好知自己做緊咩,但其實只不過喺無咁樣嘅空間,停落嚟去反問一下自己究竟做緊乜。人在外,生命好似停頓咗咁。」那時唯一給予混醬天星空間忙裡偷閒的,便是天星小輪,她說:「香港維港的skyline係好獨得嘅,好美麗,好難再揾到咁樣嘅景象—That’s always my home。」關於香港,除了混醬腸粉,混醬天星最愛的,還有天星小輪。她說:「曾經因為習以為常,而唔識得珍惜,永遠都覺得會有下一次;而家,返唔返到香港,唔知;有無得再搭天星小輪,唔知;就連天星小輪會唔會再存在,都唔知……」

天星小輪,追不上時代急速而昂貴的步伐,卻還繁忙都會一刻閒睱恬靜。「無咗百年歷史嘅天星小輪,香港呢個城市將會失去嘅喺靈魂。」她說。如果可以,再一次,混醬天星期待,伴隨鐘聲、汽笛聲,腳踏老舊的跳板,跳上從尖沙咀到中環的渡輪,擺盪過維多尼亞港,或皚皚浪花,或璀璨燈火,感受海風吹拂……

巨浪翻起    亦是在一起

[…]

懇請每天 好好地過安定還是冒險

(活著去抵抗    世界荒誕)

好好掛牽    來日後見

說了再見   約定再見 

就會再見

Rubber band:〈Ciao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