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e: the Diaspor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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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偷與司令—離開香港

漢堡神偷* , 20+,文員。
威威司令
* , 20+,銀行職員。

作者: Noir
相片: 漢堡神偷

漢堡神偷大學畢業旅行之時來過加拿大,旅程未段她去了温哥華的吊橋公園,在旅客中心門前,她想像:「或許我可以以working holiday 嘅形式返嚟。」她笑道:「不過,下次回來我會帶番件羽絨。」只帶了數件夏天衫來旅行的漢堡神偷,偷步體會到加拿大的涼意。深知自己不容易適應新地方,漢堡神偷試著邀請好友威威司令:「不如一齊?」

漢堡神偷和威威司令回想申請的過程,前後開了3次帳戶,每一次都因不同的理由攔置,每一次都未能在60天內限期裡呈交所有文件。漢堡神偷說:「我吔講囉,但就無行動。」威威司令手指漢堡神偷說:「佢唔提,就唔郁。」「唔郁」或許都緣於一分猶豫不決,申請獲批之前,威威司令一直都未有下定決心離開香港,亦未有與家人提及。更早的時候,威威司令想過去工作假期,但得不到家人的支持,加上各人平日不習慣談自己的私事,她就一直找不到時機說清楚。直至一次食飯,家人再次感嘆香港的時局,威威司令故作晦氣道:「咁我都申請走……」豈料父母竟沒有半點阻攔的意思,再三試探,然後申請獲批,前來加拿大的事才算是塵埃落定。

首先提出離港的漢堡神偷調皮地說:「直至聽到威威司令遞了申請,我先至加緊腳步。」特別是出發前的3個月,漢堡神偷才開始與現在的男友交往,而男友最終也改變原來前去英國的計劃,和她一齊過來加拿大。威威司令笑指漢堡神偷:「當初執行李,佢放咗張露營摺凳入篋,都唔知佢想點。」漢堡神偷試圖解釋:「有用架。個張凳喺我哋去東霸睇星個次買㗎。」堡神偷身邊有一班好朋友,自中學開始,每年都約定一起去跨年露營,但這幾年,大家都各散東西,一班人裡面走剩3-4個。最後,出發的時候,漢堡神偷並沒有帶上那張露營摺椅,連同其他威威司令口中的「無謂嘢」都留了在香港。漢堡神偷終究明白,帶不走的是歸屬感,她說:「離開香港,好難講有啲咩唔捨得。感受深嘅,反而喺到步後到依家都無所謂嘅 settle down,即使有分工,生活用到嘅嘢要買嘅都買齊,喺生活到,但就係無屋企嘅感覺。」

說到這裡,漢堡神偷忽然認真起來:「不過,話說回來,香港家嘅感覺都消失𡁵。」

漢堡神偷形容:「細個住喺灣仔,但重建之後,連少少痕跡都無。就好似我五歲個年,第一次自己去買麵包,爸爸假裝拎住份報紙跟喺後面,嗰間餅店依家都唔喺度啦。」叫威威司令無所適從的是回到母校,聽見連有些年資的、母語是廣東話的老師用普通話訓斥學生,她慨嘆根本無須等到教育局強制推行「普教中」(中文科改用普通話為授課語言)。她說在香港,有時聽見他人說著流利的普通話,心裡難免會不舒服:「心諗會唔會太流利?明明呢度喺香港。點解好似反客為主咁?」漢堡神偷回應:「但其實令香港嘅語言、文化消失嘅,我哋都有份。我哋都會覺得廣東話圍內講就夠,以前就算身邊有外籍朋友有興趣想學,我哋都會推託話廣東話有九聲,好難學。後來想教,先至發現想揾有系統嘅教材都難,根本都唔知可以從何教起。」威威司令深有同感:「唔知,唔知自己仲可以為香港做啲咩,特別係當自己已經離開咗。」話說中隱隱流露無力與愧疚。漢堡神偷若有所思道:「近來睇𡁵本書—— The impossible city: A Hong Kong memoir,其中講到香港係一個以消失來定義嘅城市,所以每個generation嘅人講嘅香港都唔一樣。」她放輕了聲線續道:「而我哋每一個都參與喺呢個消失嘅過程入面。」

面對世界病態
每日變化怎去猜
情緒沒處擺
陷進戰鬥狀態
但內裡卻已崩壞
要怎麼拆解

陳蕾:〈世界與你無關〉


漢堡神偷*, 威威司令* - 化名